【游涵说】禅与心理学(一)

(文:游涵)

有朋友建议我写一本有关禅与心理学的著作。在此,先不谈本书的创意,就禅与心理学两个宏大的概念而言,的确存在着一些必然联系。但心理学家胡柏德曾经一度触摸到二者之间的区别,他一方面强调通过回溯幼时往事的画面,以及感受其中和语言表述(如泣如诉)可以在短期内(最短25个小时)可治愈神经官能症,另一方面又说,意识如果抽离身体,可以摆脱不良思维。

严格上说,前者即心理学以精神分析为主),后者即入禅禅定)。只不过他对于禅定的理论,没有系统的理论依据作为支撑,而理论依据,其实就是禅。佛陀的确没有经过精神分析等疗程,后来的高僧大德也少有通过回溯幼时经历而成就者,但他们都被公认为大彻大悟的得道者,不仅没有任何心理问题,而且已经超越了心理治疗本身,既解脱了烦恼,也超越了生死。因此,佛又被称为“大医王”。

如此,我们就不得不将目光转向这几千年来影响着东方文化的禅,它究竟是怎样一种境界,可以不经严谨的科学治疗,竟能让人断除一切烦恼?这几乎是一种传奇的说法,甚至难以想象。

可事实证明,这种境界的确存在,因为,检验一门学科,一种理论或一种文化,有两项证据:一是它对人类文明的影响力二是它生存的时间(生命力)。这两者互为因果关系,也就是说,如果它对人类文明没有益处,自然也不会被一代代推崇,保护,维持,发展。如中国的儒家思想和老庄哲学。

前面说过,胡柏德已经将心理治疗和佛教的区别通过自己的理论进行了初步阐述,但他不知道那就是禅定,所以他没有实质性地触摸东方传统文化,也就自然没有深入进行下去。况且,他的学说曾被一度认为是美国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宗教。因为人们不理解,意识如何能够抽离身体而独立存在。这在显意识范围内,实在是太离奇的说法。但这一学说又不得不令人们好奇与尝试,于是,在西方社会曾一度盛行灵修。并有一部分激进的心理学家试图与东方文化对接,然而,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太大,就像功夫一样,无论外国人如何下功夫潜心修炼,也极难入髓

因为文化里有一个内涵,就是思维方式,及它的载体——文字。中国文字里有会义,这在西方人看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这就为中国人打开了大脑中的另一部分脑区,这部分区域疏通了人类与自然界的相通,而它的成果,就是智慧

从《圣经》的内容写作方式看,西方人较为直观,陈述多于阐述,直白多于含蓄,纪实多于寓言。它的确是一部全世界最伟大的经典。而老子彻悟后,根本不想流于文字,包括说话和写作,更谈不上直白与纪实,那部千古一部的《道德经》,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产物。佛陀也有类似的经历,他成道后,一度不想开口传法,也不想著书立说。就算其传法49年,留下了众多经论,但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也将这些经,这些法(也都是相的一部分)统统散尽。他们都悟出了“道可道,非常道”的境界,因此认为“一切都不可说,不可思,不可议”,这与《圣经》的积极态度正好相反。而这,就是东方思维含蓄的本质,内向的由来,因此显得东方文化博大精深,深不可测。

谈到深不可测,《圣经》和《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一样,均饱含了宇宙万法的上乘智慧,只不过在表达方式上有所不同,起码是在一般人看来是这样。那么再看看心理学,因本属一门学科,因此它必须固守在人类现有文明所能标志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它必须由大多数人所能理解的思维方式表达理论,就如同西医一样,通过物理指标和化学指标被人感知,而中医主张的经络理论因看不见,摸不着而为人疑惑。因此,心理学不是形而上,它研究的范围不以开发智慧为主,而是协助患者解决日常的生活问题。就像打针、吃药一样,只对症状说话,而不打算去深究宇宙和生命的真相。但它的潜意识理论及所研究领域(心理),又不得不让它经常与形而上擦肩而过,而若从固有的学科性思维跨越至形而上思维,需要放下现有意识,即观念、原则、观念等头脑层面上的分析、判断、推理等模式,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和熟透的机缘。历史上,与形而上浅尝辄止的心理学家有波尔斯、荣格等,其中又以完形心理学派的泰斗波尔斯为典型,当它无法深入解释比潜意识更深的那一层主宰时,适时地介入了密宗。虽因固有思维未能使他放下一切执着,但密宗的深义亦令其折服叹息,他只是敲了一下门,便又匆匆踏上一般性治疗之路……但只是这一声叩门,也致使他在晚年谈到“看到的和事实真相全都是反的”这句令人费解,又不得不重视和面对的心理分析名言。其实,在佛教的《心经》里,早有对此概念的描述,它只用了几个字,便足以将78岁老人的终生经验加以诠释——“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西方社会善于将各门学科加以整合,心理学也不例外,其中就有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与心理学对接的课题。相对论有一项阐述:所谓引力,就是四维空间的扭曲……

这就为心理学多年研究的“爱”和“关系”找到了依据爱和关系都是引力,只不过它是人类之间的,那个看不见,摸不着,又实有的那个场。精神分析有一项对神经官能症的疗法,即让患者回溯过去,体会过去的感受。其目的为学会真正的爱自己,与自己的各个生命阶段产生认知关系。这种自己与自己之间的“对话”,就是让四维空间在自己的心灵范围内发生扭曲,也就是超越时空,让时光倒流。严格上说,它是感受的产物,用物质的理论无法解释。因为,爱因斯坦有一项更坚实的理论基础,在他在《相对论》中强调:物质和能量,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

当今社会人类普遍将《相对论》奉为科学顶尖巨著,并因此推测爱因斯坦的脑容量异于常人。然而,又是这部仅有260多字的《心经》里,对此物质和能量的相互转化理论早有简短描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且,禅宗初祖达摩,早就把注意力集中到爱因斯坦的四维学说,他曾在传法时对众僧说:看那看不见的东西,听到那不到的声音,知那不知的事物,这才是真理。

一位全国知名的发展心理学博士,在多年研究人类心理思维模式时,发表了长达几十万字的论文。那里面先从人类的行为模式开始,反观形成种种行为模式的神经元,再上溯分析主宰这些神经元的大脑中枢,再研究中枢神经的结构……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由宏观到微观,他近乎运用了所有的统计数据、分析类型,但在一个问题上,他卡壳了!那就是:它们凭什么这么运作?它们的驱动器又是什么?

几十万字的学术权威论著,佛陀却只用了四个字就讲完了——相由心生。这里的心,不是心脏,是心性。那么它又在哪里呢?如果用物质的概念分析,用固有的思维模式推理,是根本找不到答案的。这也就是那位博士卡壳的本质原因。

而佛陀只是告诉我们:性在作用。

这个“作用”,哪里看得见,摸得着。但它无时无刻不存在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佛教阐述的修心,就是修正作为。它对心理治疗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高到放下一切相,将心态磨得与宇宙和自然无二无别。即“和光同尘”的境界。

那么人类何以在物质文明极其落后的古代就通晓当今科学领域都无法涉及的高度?

这就是主体的区别:佛教讲万法唯心造强调人心是万事万物的主宰,它让人们放下我执,即:将固有的执着、理念、观念、原则等维持我们在社会上生存产物统统放下,包括心理学的条条框框它只是让那个自性流动,像水一样如其所是,无论是佛陀,还是其他祖师大德,都在反复阐述不得不说的这个角度。在《坛经》里,六祖慧能开口便是“菩提自性本来清静”,诣为:你不清静,缘于不见自性

心理学所要求的载体是文字,必须通过理论依据方可阐述某一种病症或状态。它需要大量数据、大量条目——大量信息,来证明某一理论的相对正确性。但它受时空的限制,时代变了,环境就会变,人心自然会变。比如解放初期,我们的离婚率仅为2%,而35年后,离婚率骤然升至12.96%,这就是时代和环境变化对人类生活的影响,这也是心理学研究的范围。而佛教却不把重点放在时空上,不仅如此,它还滑天下之大稽地在《金刚经》里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它说离婚率是梦幻泡影,这些数字如露亦如电。它是在说,一切有为法都是空。而空是实有的,但本质还是空,就如同空气,你说它有,它看不见,你说它没有,谁又敢无视它的存在?!而佛本身的意义,一者在于彻悟,二在于无我。连这个我都空掉了,还谈什么感知时空?其实,它还是在说,这些只不过都是能量流,流到这里,就显示为这种形态,对这种形态品头论足,或是执着于此,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像水流到某一处,有礁石险滩,它就是要绕过去,再流向远方,又何苦对将注意力集中到险滩,非道出个理由来呢?它实际是在让人们认同一切状态,因为你认同或不认同,到头来还得认同,因为险滩就是险滩,它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它,它就存在于那里。如果你太在意它,一来消耗太多的精力放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二来根本不关你的事。如果你非要管不可,那么就是我们常说的“有病”。

其实,人类的烦恼多出自于对上述险滩的关注上,无论是反感或喜欢,都是有病——有的环境令你恶心,或令你开心……其实都不关你的事,它就是那样存在于当下。比如有人议论你,有人喜欢你,有人反感你……佛教看来,都不关你的事,用它的话说,叫“不起心动念”,为此,六祖慧能曾经以“不是风动,不是旗动,而是你的心在动”这一公案来加以诠释。但人们对风动和旗动的关注,往往多于对心动的关照,这也就是烦恼的根源。当它积累到一定程度,也就是太偏重于对风和旗的关注,便会越来越远离内心,既然你不理它,它就会得病,这就是心理疾病。于是,便有一个人跳出来帮你问诊,这就是心理医生。但他/她会问你:“你为什么和家人不和?”,“为什么事业不顺?”,“为什么要打骂孩子?”,“为什么要寻短见?”,“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于是你还在回答有关风和旗的问题,你会说“因为我爱人有外遇”,“因为领导挤况我”,“因为孩子不听话”,“因为生活对我不公平”……二者都在环境上纠缠,就算进入了幼儿阶段的分析,也脱离不了家庭关系这个环境。其实,为只不过在风吹旗动的那一刻让你感受自己的存在。它仅局限于自己,那么这个自己又是谁,便无从回答了

是啊,这个自己又是谁呢?难道就是你手指着鼻子的这个人吗?那么是你的鼻子,还是你的整体?如果是整体,那么,这个整体又是什么?是细胞的组合,那么,这么多细胞是从哪儿来的?它们凭什么这么组合?就算你上溯推到精卵结合,那么,是什么理由让这个精子游到子宫,再与这个卵子结合?是概率吗?那么,这个概率又是从哪来的,怎么就那么凑巧,难道用一句“反正就是这样”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吗?

科学家常常就宇宙起源展开研究和讨论。这其实与上述话题是一个道理,也就是第一推动力到底是什么?当人们的思维无法解答时,便将之推给万能的上帝。可人们能自圆其说吗?上帝在哪呀,谁见过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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