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洛梅:“恨并非爱的对立面,冷漠才是。”

文/罗洛·梅

本文摘自《爱与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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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与暴力存在着一种辩证关系。生活在冷漠中导致了暴力的产生。而暴力如上述事件中那样又加深了冷漠。

暴力是用以填充无关系所导致的真空的最终的破坏性的替代物。暴力分为几个等级。许多现在艺术形式带给我们的震撼感受是相对正常的,这是低等级的。再到色情文学与淫秽作品——它们通过对我们的生活习俗施加暴力而获得其渴望得到的反应。最后便是对于行凶的漠然与荒野谋杀案。但内在的生命枯竭后,当感情减少而冷漠增长,当一个人无法真正影响甚或无法真正接触他人时,原始生命力对于联系的必然要求——一种疯狂的,迫使人以可能的最直接的方式去与他人联系的驱力——便以暴力形式爆发出来。这是众所周知的性感觉与暴力犯罪之间的关系的一个方面。施加痛苦与折磨至少能够证明一个人可以对某个人造成影响。

在大众传播的疏离状态中,普通市民熟悉许多电视名人,这些人在晚上面带笑容地出现在他们客厅的电视屏幕上,而他自己却不为人所知。在这种疏离与默默无闻的状态中——这对一个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痛苦的感觉,这个普通人便很可能生活在幻想中——他徘徊在真正冷漠的痛苦的边缘。这无名小卒的情绪便是:

“倘使我不能影响或接触任何人,我至少可以刺激你让你产生某种感觉。通过伤痛迫使你产生激情,我至少可以保证我们都能有些什么感觉,我可以迫使你看见我并知道我也是存在的。”

许多儿童与青少年就是通过破坏性的行为迫使群体注意他,尽管会受到谴责,但至少大家注意到了他。主动招人恨几乎与主动讨人喜欢感觉一样好。这打破了那种极难忍受的不为人知和孤独的状态。

但了解了冷漠导致的严重后果之后,我们现在需要转而面对其必要性,并且,在“正常的分裂”状态中,如何使其转而发挥建设性作用。我们悲剧性的矛盾在于,在当代历史中,我们不得不以某种冷漠来保护自己。

“冷漠是一种奇怪的状态,”哈里·斯塔克·沙利文说道,“它是一种能使人不遭受重大伤害而得以在挫败中生存的方式,尽管如果长期忍受这种状态,人们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受到伤害。在我看来,冷漠似乎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奇迹,人格借此处于一种彻底的休眠状态,直至他能够做其他的事。”

这需求无法满足的状况持续得越久,冷漠的状态也就越久,而这迟早会成为个性状态,这种冷漠是在持续不断的需求之风中的蜷缩,是面对过度刺激时的冻结,他想让这涌流过去,因为他害怕如果回应它就会被它淹没。

那些曾在高峰时间乘坐地铁,与一大群不知姓名的人挤在一起,听着车厢里嘈杂声的人不会对此感到惊奇。我们不难发现生活在这样一个精神分裂的时代的人是如何保护自己不被那些可怕的过度刺激伤害的——保护自己不受广播电视中喋喋不休的话语和没完没了的喧闹声困扰,保护自己不受集体化工业的流水线需求和庞大的工厂模式的多科大学困扰。在一个以数字无情地取代其他而成为身份证明的手段的世界中(如同流动的熔岩使其流经途中的所有生命受到窒息与石化的威胁),在一个将“正常”定义为保持冷漠状态的世界里,性变得如此唾手可得,以致人们保持任何内心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学会在性生活中不投入感情——在这样一个精神分裂的世界里,青年人对此有着更直接的体验,因为他们还没有时间建立起像年长者那样麻木自己感觉的防御系统。无怪乎爱与意志日益成为难题,甚至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是不可能解决的。

但使这种精神分裂状态发挥其建设性作用又会怎样呢?我们已经看到塞尚将其精神分裂的人格转变成为表达现代生活最重要的形式的一种方式,并以其艺术为手段反抗我们社会日渐衰弱的趋势。我们已看到精神分裂的状态是必需的,现在我们要提出的问题是,它如何能够在其健康的范围内也转化为有益的东西。建设性的精神分裂的人反抗不断蚕食的技术所带来的精神空虚,不让自己被它掏空。他与机器一起生活和工作而又不使自己变成机器。他发现有必要与其保持足够的距离以便从体验中获得意义。唯有如此他才能保护自己的精神生活免于枯竭。

布鲁诺·贝特尔海姆博士在“二战”期间集中营里的体验中发现了与冷漠者——我们称之为精神分裂症患者——身上同样超然的态度。

根据当时精神分析流行的观点,人们将对他人冷漠并与世界在感情上保持距离视为性格弱点。我对此的评价是一群被我们称为“涂油者”的人在集中营中表现得令人叹服。这表明这些冷漠的人给我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他们与其无意识几乎没有了联系,然而他们却保留着原有的人格结构,在极其艰难的境况中坚守其价值,因为这些人几乎不会被集中营的经历伤害。……正是这些根据现存的心理分析理论被认为有着脆弱的人格,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人,结果却成了英勇的领袖,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性格的力量。

事实上,研究表明,在宇宙飞船上最有效生存的人,那些能够为应对这样的生活进行必要的感觉丧失调整的人——我们20世纪的人——是那些能够从世界分离并退回自我中的人。

“我们有理由相信,”亚瑟·J·布劳得贝克在总结完证据后写道,“可能那些具有精神分裂人格的人最能够忍受长期的太空旅行。”他们能够保持住会被我们这个时代的强烈刺激夺走的内心世界。这些性格内向的人无论有无这样无法抗拒的强大的刺激都能继续生存,因为他们已发展出了一种“建设性的”精神分裂的生活态度。我们必须生活在我们所看到的这个并不理想的现实世界中,而这种建设性的精神分裂的态度特征是我们问题的一个重要部分。

冷漠是意志与爱的丧失,是表明它们“无关紧要”,是对责任的放弃。在充满压力与混乱的时期,这是必需的。而目前这大量的刺激便是压力的一种形式。而现在,与“正常的”精神分裂态度相比,冷漠则导致了空虚并使人无力保护自己,生存能力降低。我们无论多么理解以冷漠一词描述的这种状态,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要为爱与意志这冷漠的主要受害者寻求一个新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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