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鉴别那些打着心理学旗号的洗脑培训

前几天,一则新闻闯入了公众的视野,同时在金融行业和心理行业引起了热烈讨论。

我们在搜索关键词的时候,发现有不少人苦于自己的家人、近亲属陷入“精神传销”的漩涡,看着他们陷入其中,用一套闭环的逻辑抵挡所有人的劝解,自己却无能为力。

有许多“洗脑培训”由来已久,甚至比pua的历史还要久远,它们大多在二十年前从港台传入,经历多次取缔乃至央视的报道,又死灰复燃。
因此,我们想从心理学的原理层面梳理一下这些洗脑培训,并帮助大家鉴别。

01

洗脑培训如何伤害我们

洗脑培训和pua类似,无外乎是先将你的自我彻底撕碎,在你虚弱、破碎、孤立无援的时候把它的东西灌输进去,从而达到操控你的目的,让你变成它的傀儡,帮助它传播,以此捞取金钱美色。然而想要抵御洗脑,需要先知道他们的套路。
打压和强迫
他们常常善于观察或富有江湖经验,能快速的说出你的痛点,但他们了解你的痛点,不是出于关心你,而是为了能更快的击溃你。
这些痛点往往又很有共性:孤独、挫败、焦虑、自卑、夫妻不睦、亲子冲突……谁还没个难受的时候,听着他们句句戳你软肋,就如同算命先生先说出“你家总共有几个孩子”,令人产生一种“还挺准”的晕眩感,以及“大师救救我”的渴求。
在套取了你的初步信任、强化了你的依赖后,他们会野蛮的撕开你的伤口,毫不留情的打压你:你看见了吗,你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你的某某问题,就是这么产生的,想提升吗?那你可有好多功课要做啊(那你可得多掏钱啊)。
许多洗脑培训还会动用群体的力量打压你,比如“群体辱骂” “破冰”,无一例外都是强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承受压力、羞辱甚至折磨,这些与“突破提升”“自我成长”并无直接关系,这么做的根本目的是强化服从与忠诚。
在一项经典的实验中,实验者让一群大学生加入一个无聊的学习小组,加入前有一道筛选程序,1/3的人不经筛选即可直接加入,1/3的人要经历中等程度的不愉快,1/3的人经历极度严苛的筛选,过程极其不愉快。小组活动后,这些人要为自己对小组的喜爱程度打分。
最终的结果,那些越是经历了打击和苦恼的人,对小组的喜爱程度越高。
资料来源:Aronson & Mills, 1959
我们为了成为团体的一员,付出的努力越多、加入的越困难,我们就越喜欢这个团体,哪怕它根本没有价值。这种现象,有时会出现在某些帮会的入会仪式上,用奇怪而贬低自尊的仪式来加强成员的认同感;或者是监狱里,老犯人欺负新犯人,最后大家却打成一片。
这种现象有一个心理学名词——认知失调:为了让自己受过的苦看起来合理、避免自尊心受损,个体倾向于美化自己所受的苦。所以那些被洗脑后,转头又向家人亲友宣扬洗脑课程多好多好的人,建议你谨慎对待,因为这种喜爱未必来自于真实的价值,而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发生了认知失调。
社交孤立
在许多洗脑培训中,都会动用群体成员的力量,来干扰你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 大家都做了,就你没做,你是不信任/看不起我们吗?
· 你如此的不打开自己,你对得起伙伴们吗?
· 各位看看,这就是一个反面教材,你要跟ta一样,你注定要失败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尝试让你相信:
· 你所相信的是错的,我们告诉你的才是对的
· 外面的人都不是真心的,只有这里的伙伴才会对你好
· 你的家人反对你来,是因为他们没有“成长”,你可以“感召”他们。
如果你不接受他们口中那个版本的“事实”,坚持自己的独立看法或者有所质疑时,他们会继续尝试打压你,并且甩脸色给你看,哼!刺头,孤立你!
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循序渐进、坚持不懈的,让你逐渐的变得怀疑自己的感受和看法,以及用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这恰恰利用了人的从众心理。人毕竟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渴望能归属于某个群体,希望在他人眼中的自己是个好人,从而遵守所在团体的规范,否则我们将担心会受到他人的冷落、排斥。这就是心理学中的“规范性社会影响”(Normative Social Influence):我们为了得到他人的接纳和喜爱而顺从于他人的影响,改变自己的行为。

02

洗脑培训造成哪些伤害

无保护下的过度暴露
正规的心理课程,会对参加者有所保护,不会野蛮而激进的暴露一个人的创伤,这个过程应当是缓慢的、谨慎的,主导者也会反复的斟酌、取舍,而不是把创伤当作玩弄学员情绪的手段。这是因为,在无保护、主导者缺少专业能力或者环境尚不安全时,大量的暴露一个人的创伤,可能会带给当事人二次伤害。
在一份判决书中显示,2011年7月29日,一名女学员曾在昆明的一场培训中出现了精神失常状况,后被医院诊断为“心境障碍、躁狂发作”。
另外一份判决书中,2013年5月13日,一名小企业主,在某培训班的“水中闭气、战胜恐惧”的环节中,被强行按入水中,溺水身亡。
被吹大的病理性自恋
所有人都会自恋,但自恋也有健康与病理之分。
健康的自恋者,当然会很喜欢自己,但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形象有着比较清晰、稳定的认知,并且,这种认知是基于客观事实的。他们既可以适度的欣赏自己、肯定自己,也能接受自己的局限性,会听取他人的意见。
而病理性的自恋,常常眼中只有自己,唯我独尊、天马行空、无所不能,他们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最特别的人,即便不是最重要的,起码也得是世界第二。他们需要巨额的赞美和关注,有时还倾向于碾压或者利用他人。
洗脑培训不止会强化病理性自恋,有时还会让原本健康的人变得有些病态,参加完培训的人,并没有在真实的能力基础上变得悦纳自己,也没有给工作生活带来实质性的帮助,反倒扭曲了自我的形象,认为只有我不想要、没有我得不到。亲友的建议,变成了纯粹的障碍。这种病理性自恋,还有一种非常隐蔽的形式: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我,这种看似极度自责的形式,言下之意是“我能影响一切”。
虚假的“效果”
洗脑培训有时也会让一部分人感到很high,这并不奇怪,但并不一定能作为“有用”的证据。
在心理咨询中,有一种效应叫做“移情性痊愈”,指的是在咨询刚刚开始一段时间后,因为来访者与咨询师初步建立了互动关系,而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好转,就像一个“蜜月期”。但这种好转是暂时的、一过性的,更加深层的和习惯性的问题,还尚未完全展开。
特别是对于那些长久以来找不到合适的渠道来倾诉的人,终于有人能听ta说话,瞬间感到舒畅了很多。这种效应的核心是“关系建立”,而并非完全由“水平”“技术”“实力”等因素造成。换句话说,如果你在跑步或者打羽毛球时,认识了一群好友、相谈甚欢,也多少会有些同样的作用。
更重要的是,正是因为这种改善是短暂的,所以有时会让人忽略长远的问题。等上头的感觉过去了,又得重新寻找这种有点令人留恋的感觉,因此,有些时候,不停地参加各种培训课程,也会形成一种防御,让人远离真实的自我。一直嗑才能一直high,而且这会掏空你的钱包。

03

什么人会去参加洗脑培训

为什么有钱有地位的成功人士,会花钱请别人pua自己?这是这几天最流行的问题,每位读者心中也会有各自的看法。
但我们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有时我们会觉得自己比受害者更聪明、更不容易受到坑害,或者觉得受害者身上一定有什么特点或者问题,导致了他们的现状。这其实只是极为常见的社会知觉偏差,事实是:换做是我们,我们不见得表现的比受害者更好。
受害者被坑害并不是因为他们笨,而是因为害人者是精通使坏的行家,他们利用了人的弱点。有弱点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弱点,可耻的是那些加害者和精神操控者。
更何况,这些操控常常不是明显的、激进的,它很隐蔽,有时还会伪装出一副温情的、关切的面孔,在营销的过程中层层设陷阱,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溺。

04

如何鉴别一个课程是否靠谱

我们参考了心理咨询师@刘昭在路上 的微博,并做了一些整理和补充。
价格
· 歪门邪道:收费高昂,动辄大几万到几十万;
· 正规心理课程:远低于以上。
是否拉人头
· 歪门邪道:以“增加链接”“输出大爱”等名义让你拉人头,并且说的天花乱坠;
· 正规心理课程:只有自身有足够改变动力的人,才是合适的服务对象,不会贩卖焦虑,也不会通过描绘“天堂”来蛊惑一个没准备好的人参加工作坊。
对效果的描绘
· 歪门邪道:给人描绘一种速效减肥药式的脱胎换骨的成长感;
· 正规心理课程:来的人有多少成长,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做好了多少准备去面对自己改变自己,这个不能强求,不能一蹴而就,更不能揠苗助长,所以也没法对产生的结果做承诺。
安全措施&对现场效果的追求
· 歪门邪道:为了达到某种效果,会野蛮地拆防御,会告诉你你不够打开不够开放等等,会用彼此的辱骂贬损、鼓励从众的“不要脸”行为、设置极端场景等方法来强行破防,这种做法看起来效果感人,场上能哭成一片,有些扛过去的人还会说这个够快够有效不像正规机构那么磨磨唧唧,但其实内在的风险非常大;
· 正规心理课程:我们学习创伤干预也好催眠也好其它技术也好,所有老师都会告诉我们,把人肚子划开病灶露出来再简单不过,把病灶切了也不难,最难的在于你能止血缝合,术后防感染,避免“手术很成功,病人已死亡”的结果。所以我们会有大量的工作在伤口、症状、痼疾的门口转悠,反复做安全措施,然后中间过程一旦不对了会有一整套应对措施及时喊停,如果来的人对某个议题抵触防御,我们会尊重防御。
一个最简单的判别标准就是:尊重你的意愿,不勉强,你可以随时喊“停”、自由退出。
话语体系
· 歪门邪道:人们使用惯常的语言体系时不那么容易被忽悠,所以一些邪典机构会喜欢用一些高大上的虚词造一套新的话语体系,如果你参加的机构【动不动就提】宇宙、能量、解放、丰盈、充沛、链接、爱、生命、流动、引领、净化、灵性等等虚词,或是称呼上动辄导师、姐妹、兄弟、盟友等等,极大概率不靠谱;
· 正规心理课程:便于交流的惯常语言体系,或在学术期刊中可以检索到的概念(如“正念”)。
关于身体碰触
· 歪门邪道:如果一个工作坊贯穿始终的各种搂搂抱抱,包括一些在社会层面上颇为过分的男女身体碰触,这个工作坊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
· 正规心理课程:也会有身体碰触,但是非常有限的,有保护的,有界限的(比如只在特定的一个训练中会有),会有“去角”(不要一直在角色里待着)的过程,绝大部分情况也会男女有别。
对受众的筛选
· 歪门邪道:筛选易受暗示、易从众、服从性高的人群,给一个人施压他很容易就从众了甚至做了让自己不舒服的事还主动合理化,那后面把他卖了他也更容易帮着数钱。。。至于上面说的那种创伤深的,往往是邪典机构最喜欢的类型,可以更容易地搞出痛哭流涕的效果证明自己手段高你没效果是你不够打开……
· 正规心理课程:主要筛【掉】创伤过重的人,这种人往往不适合在一堆人面前过度自我暴露,如果参加工作坊,也不建议上台当志愿者做演示之类的,避免二次伤害。
对待内外部的不同观点
· 歪门邪道:认为自己团体内部最有仙气/能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向不同意见者施压、排斥来自团体外的不同观点;
· 正规心理课程:尊重观点差异,保持开放性的思考,承认存在不同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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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文章标题:心理学角度分析:“为什么别人的爱情让我无法自拔”之嗑CP上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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